实习生爱神（上篇）
天使Peter，赏金猎人Wade，RR贱X荷兰虫，R级。
设定是胡编的，走向是轻松的，纯爱是当然的，面包和车会有的。
上篇
1
这是Peter Parker进入实习期的第一年。
当他坐在屋顶一边单方面、远距离参加离婚典礼，一边对着Karen的报文愁眉苦脸时，楼下的一对旧人苦大仇深地完成剪彩，象征挚爱的缎带在礼炮声中一分为二，垂在地上绵软得像一声叹息。这一年终于浓缩为成绩单上的一个句点，实习生爱神Peter排名垫底。
作为丘比特曾经的得意门生，Peter的理论和身体技巧一向过硬，形体上除了个头矮小也无可挑剔——毕竟比起那些成千上百岁的高级天使，他还只是个小不点。
导师丘比特看好他，干劲十足的Peter某种程度上让他回忆起了那段新手上路吹弹可破的时光，但结果是，他和他的光辉岁月都已经一去不返，丘比特变成了油腻的中年人，挺着发福的肚子退居二线，在云层后面指点江山；优等生连连碰壁，在意欲大显身手的第一个自然年，创造了史无前例的零记录。
人间的事让Peter搞不明白。
人是一种复杂的生物，他在培训阶段读过比自己身高还高的大部头典籍，最上面的那部分甚至得飞起来读，他们的历史、文化、生活习惯、科技之光……他熟记于心、字面意义上的“壮志凌云”，但从落地那刻直到如今，没有一个字能解释清楚“爱情”。
有时人类很容易爱上彼此，有时只是白费力气。有时合久必婚，有时合久必分。有时不相爱也能结婚，有时相爱也要离婚。他们创造了结婚仪式来见证誓约，又发明了离婚典礼，好像挺对称的，结构上有始有终，说不上哪里不对。真是活见鬼了。
不，比见鬼还麻烦点，遇到那些挑事的魔鬼可以用拳头说话，但你不能打你的服务对象。
尽管没打过人类，他们还是不肯好好地相爱——撑不过一个年头。Peter成功地帮助几对男男女女走到一起，其中有一对交换了亲吻和婚戒，但无一例外地分开了。
“Wrong guy，”他们的看法不约而同。
男女主角发表完一些类似于仍然爱着只是换了方式、真爱不会终止于某种形式的演讲，掌声经久不息，白色谎言让Peter稍稍感觉好了一点，他可能没全做错。更何况没有邀请函的他仍然在会场门口领到了一杯饮料，人间处处温情在。接着“新郎”扯下领结，“新娘”甩掉头纱，摇滚乐在抛物线的最高点取代古典、开始响彻天空，两人步调激昂地分道扬镳，亲友像鱼贯而出的两股势力，Peter刚喝了一口就被人群撞着手肘打翻了——更糟糕的是，噢，这饮料真苦。
“Peter，你也许可以考虑换个工作。”皇后区的守护者之一，Aunt May，端出了她的小甜饼。她深深闻了闻空气中的焦香气息，“火候完美，我的甜心。”
天使数量有限，人才市场供不应求，虽然古往今来都按照“天生的”分配制度各司其职，转业也不算什么新鲜事儿了。
Peter用食指和拇指举着一块烤饼干，想到他自己的火候——他可能还只是个面粉团呢。“可我不想半途而废。”
“你知道问题出在哪儿吗？你应该试着谈谈恋爱。”老辣的女神一针见血又无比体贴，用点心填满了Peter张大的嘴巴。
事实上，“你应该试着谈恋爱”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他的前辈、同事、同期生不止一次提过，想弄懂爱情是什么，就得爱上一个人。想帮助人类相爱，就得知道什么是相爱。
“恋爱去吧，男孩。祝你好运。”上次去天堂报到结束，天使们七嘴八舌地提着意见，祝福者在他额头点了一个吻，Peter红着一张脸道谢，天知道他才是负责爱情管理的那个。
这事儿上谁也帮不了他。
2
是的，最后靠的还是他自己。
千百年来爱神们的道具几经演变，神奇的丘比特之箭为了贴合人类社会发展和天使们自己的口味，已经变成了花样繁多的生活工具，出工必备、以假乱真。有的天使甚至用上了双枪，让闪光子弹同时打中两个人可比射两发箭高效多了。
Peter不喜欢用枪，他有他的一套办法。
他从袖口射出两根弹性绳索，把他们人畜无害地绑在一起——配合应届天使形体冠军利落的动作，就显得没那么好笑了，还有几分养眼。不管多养眼也不能让人类看见，有次Peter忘了给绳子隐形，典型的新手失误，不能全怪他。流浪猫叼走了他那根尚未完成使命的一次性绳索，Peter不得不掏出兜里的小饼干分散它的注意力，好把道具回收。作为食物链顶端的谈判高手，流浪猫显然懂得跟一个天使讨价还价。
Peter快步跟在目标身后，随时准备会心一击。
他已经研究这两个人有段时间了，他们有充分的相爱理由，比起相爱，他更在意的是让他们幸福。
他能从女孩闪烁的眼睛里看到幸福，能从男孩出汗的手掌里看到幸福，能从他们隔着拥挤的人群对视的目光里看到幸福，地铁摇摇晃晃，他们的电流绕过无数或走或停的脚，在狭窄空间里绕前绕后、准确对接，这是个万无一失的决定。
女孩从视野边缘出现，即将近在眼前，步行街人来人往，世界仿佛只剩两个人的脚步，Peter深吸一口气，把强大的爱神之力注入绳索（真正的全神贯注），然后翻转手腕、各就各位，露出蓄势待发的袖口——在一个眨眼的瞬间，Peter触动了开关。
“JESUS FXXKING CHRIST，你有什么毛病！”
一阵撞击、天旋地转，再睁眼一切像变成了慢镜头，迟缓而隆重。
他正和一个戴面罩的男人缠在一起，看上去快气炸了，体积庞大，身体扭曲，他不知道这个人本来就是红色的，还是被气成了红色。面罩男滔滔不绝地叫骂着，每个词亲密无间首尾相连、不用喘气似的，就像不带空格的一段乱码，随着愤怒地挣动，那些F打头的禁书词汇在耳朵里穿进穿出。Peter试图站起来，却被对方带得滚作一团，亲密接触毫无形象可言，噢，多亏他的超韧丝线。
男孩的睫毛缓慢开合，男人的声音忽近忽远，在Peter从轻度脑震荡中回过神来之前，他们一同看着绳索发光到熄灭、发挥了丘比特之箭的魔法。
“……”
“让那玩意儿亮起来，小子。你没看到它灭了吗，让它亮起来。”
“……我很抱歉，恐怕不行……”
“不不不，小甜奶油，谦虚是你在二十一世纪最用不着的东西。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上次有这种预感的时候我拉了三天肚子。你一定可以的，这是你的绳子、玩具、分泌物，随便什么，你当然有办法。你肯定有办法。你-绝-对-有-办-法。”
“我，呃……”
在他们面面相觑的时候，绳索消解了。
3
“冷静点，冷静点，让我们把事情捋一捋。你是丘比特手底下的人。”
“我很冷静，Mr.Wilson，以及我是他的实习生。”
“我不冷静！你让我弄丢了一票大订单，伟大的实习生爱神，现在好了，哥要空着手跟冥界那帮人交代然后空着手从那鬼地方出来因为拿不到一分钱佣金。”
一头跑路的猎物，一个挡路的天使，赏金也能不胫而走，Wade Wilson 觉得自己倒霉透了。Peter也这么认为——他听说过冥界警局，说不定Wade会因此挨顿狠揍，他们收押不老实的亡灵，把死亡还给死亡的聚集地，可算不上多讲理。
他张开嘴想安慰对方几句，就听见雇佣兵郑重承诺：“免费也要杀了那个挨千刀的孤魂野鬼。”
好吧，看来有人不像是会挨揍的类型。
Peter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他错过了最完美的目标对象。
“这到底有什么效果，你感觉到发生什么变化了吗？”Wade问他。他看着雇佣兵把纸巾搓成面目全非的一条一条，就像那些可怜的纸制品寄托了什么深仇大恨。
“还没有……我以前也没试过。”很好，多谢提醒，他不止错过了最完美的目标对象，还把自己绑了。
“我也没啥变化。看来丘比特之箭没什么用。说真的，作为一个爱神你居然不射自己一次，而且你用的那是什么黏黏糊糊充满想象力的东西，蛛丝吗？”Wade毫不避讳地笑起来，情绪切换用不了一秒，好像对中“箭”、“蛛丝”、爱神和佣金根本不怎么在乎似的，他摊开手掌，一个纸巾搓成的袖珍武士刀掉在桌面，是他背上的同款。他托着下巴，用那玩意儿软绵绵地戳了戳Peter的杯子，液面不为所动，“回见，小蜘蛛，这杯哥请了。”
托你的福，我这就射了自己一次呢。Peter喝着饮料忿忿地想。比离婚会场那杯好喝多了，他对已经走到落地窗外的Wade补了一句“谢谢”。
Peter突然觉得应该留个电话号码以防万一，他站起来拍了拍玻璃，Wade显然听不清他的话，对着在他看来正依依不舍起立致意的男孩远远地抛了一个飞吻，扒上一辆货车，极其干脆地消失不见了。
4
“回见”通常只是个礼貌性的道别，与承诺无关，谁也没想到效果应验得这么快和频繁。
一切从Peter站在路边瞄准开始，经过的大巴车顶突然有人对他喊叫着“菜鸟，注意点你的绳子！”接着Peter沿着墙壁搜索目标，树上倒挂着的雇佣兵对他比划“此路不通”的手势；再然后他荡着秋千观察校园里的少男少女，眼睁睁看着Wade提着快餐和机关枪一路狂奔，追赶着变形的灵魂跑过操场。
总之，Peter在外出执行任务的时候常常遇到Wade，相逢法则打破时空，他抽不出足够时间来忘记职业生涯的首要乌龙事件，还要忍受烦人的雇佣兵用“烦人”形容和他的巧遇。
“噢，上帝啊。你可真是烦人得无处不在啊，小蜘蛛。”
“不，我不是上帝，上帝超忙，我只是上帝的使者，你知道，一个天使。你可以把我当成邻居，无处不在是我的职责。”Peter Parker看看搭在肩膀上的一条胳膊，忍受着可观的重量和那上面的蓝色血渍，认为自己才是被烦的那个。雇佣兵的怪点子和他本身一样神出鬼没，Peter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接受了这个心血来潮的外号，就像他不知道自己怎么跟着Wade戴上墨镜坐上长椅，共同暗中观察他的新目标。
也许Wade不一定像他一样喜欢人类世界，赏金猎人更喜欢钱，但显然他们都喜欢在大多数场合里实体出场，像冥界警局的便衣警察，Wade把这称之为乐趣。当然，对他而言隐身也充满乐趣——好像所有的事情里没什么不可乐的。
然而眼下就有一件。
“放弃这一对。”
“为什么？”
“他们开始吵架了，这说明他们开始离不开彼此——然后他们就会分开。”
“离不开彼此就会分开？你一定是在开玩笑，Wade，这讲不通！”
“小声点，baby boy，你知道他们能听见我们说话吧？”Peter撇撇嘴，Wade的打扮就已经够显眼了，和他所事先提出的低调隐蔽大相径庭。正常的人类谁会背着两把长刀看风景？认认真真做了变装的只有他而已。他甚至自己加工了一套红蓝相间的连帽衫，仿照Wade这件宽松灰色上衣，但Wade那些如胶似漆的大号武器让他们看起来像两个漫画人物，在格斗的对话框里主打嘻哈。
“你需要点真知灼见，小菜鸟。现在不是真挚的田园时代了，快餐式恋情普及度更高。别浪费时间做走心的尝试，你想完成指标只要临阵搞搞突击。”
“不。不是这样的。我是说，我当然想让尽可能多的人拥有爱情，不止是一头脑热的冲动，我知道那挺难界定的，但这不是为了我。总有人渴望真爱……而且他们值得。”
Peter在争辩的时候，就显得有些语无伦次的认真。他从不愿乱点鸳鸯谱，痛苦是一种风险，每次“捆绑”都得审慎权衡。他不想承认Wade的话，但有些观点无法反驳，男孩低头，沉默里带了点失落。
年轻的灵魂一尘不染，失落总是有迹可循，从现实里来，从失望里来，也从希望里摸爬滚打着来。Peter不由自主地捏紧长椅的木板，又推了推下滑的墨镜，过长的睫毛因为眨动、似有若无拂过镜片。
Wade伸手摘掉了男孩的墨镜，看着那双星光闪烁的眼睛。
“Okay，关于你的工作方式我没有发言权。但有一件事我有，你的绳索没什么用。”
“是的，没什么用。”
“你没谈过恋爱。”
Peter摇摇头。
“作为一个爱神，你压根不知道谈恋爱什么样。”
Peter羞于承认，所以咬着嘴唇没点头，可他知道他被看穿了，戴不戴墨镜都是一样，此时此刻只是想要点聊胜于无的遮挡。
“作为被你选中的男人，我决定帮你个忙，小蜘蛛。”Peter的目标对象不欢而散，女士把高跟鞋踩得像凶狠的鼓点，男人隔了一会儿跟上去，怒气冲冲路过他们的椅子，泄愤似的评论了一句“怪胎”。
Wade耸了耸肩，“好吧，被你选中的‘怪胎’现在帮你恶补爱情的运作，一张前所未有的新订单，一个无法拒绝的条件！公事公办，爱神先生，我保证没有更好的人选啦，你觉得怎么样？”
Peter突然说不出话，在至关紧要的决策点停止了思考和一切动作，原地发着愣。喉结反复吞咽，像受到极大阻力，好不容易弄出了一点声音，“我……”
“作为回礼，你可以把那个小东西送给我。”
Wade指指男孩的头顶，天使光环若隐若现。
“这个？可我只有一个。”就像所有的想法都遭遇堵车，他只能处理眼前最近的这个。很好Peter Parker，当务之急还没接受倡议，就已经考虑着怎么支付报酬了。
“你能到Tony Stark那再要一个，放心，大富豪肯定会给你的，如果天使Stark工业还管这块的话。”
Wade掀开衣摆，露出皮带和挂在上面缩小后的一串圆环，晶亮发光。Peter尽量不对那附近疤痕遍布的肌肉皮肤感到好奇：“是的他还管这块，你认识他吗，Wade？”
“不认识。但我和那些以前认识过他的家伙们打交道，天使，魔鬼，死掉的人。”
趁Peter表示了然、慢慢点头的一刻，Wade凑近耳边。
“谈一场大师级的恋爱吧。”他听见Wade说。
T.B.C.
